最早的星座
天上繁星密密麻麻,为了便于指认记忆,古人把一组恒星想象成特定的图案,这就是星座。1930年,国际天文联合会(IAU)将全天星空划分为88个星座,在这批官方星座之外的恒星组合,则可以统称为星群。
最早的星群一般是关于天上比较显眼的一组恒星,例如北斗七星、猎户座腰带、昴星团、南十字架等。据说,早在2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人们就在岩画中记录了一些早期的星群,为了便于记忆,古人还为这些星群编排了许多故事,七仙女、猎户座,无数脍炙人口的传说由此诞生……
世界范围内,比较有名的星群有这些——
北斗七星
由大熊座的七颗亮星组成,在北半球,北斗七星可用来指认北极星,因此在导航时格外有用。
北斗七星在英国和爱尔兰被看做是犁或者货车,这是爱尔兰民族主义者的标志之一。在德语和许多北方日耳曼语中,北斗七星被看做是车(沃登的马车),在芬兰,它被称为Otava,意思是鲑鱼网,对北欧的萨米人来说,北斗是大角星的弓。在越南,北斗被称为大舵,和小熊座的小舵形成对比,在马来语中,它被看做是船,而在极北的因纽特人眼里,北斗则被想象成驯鹿。
猎户座腰带
由猎户座中部的三颗亮星组成,大概是冬日夜空最容易辨别的星群了。猎户座腰带三星的英文名来自阿拉伯语Al-izam,原意可能是珍珠串,在英国民间,也有彼得之杖、三博士、三圣母、圣母的魔杖等称呼。在葡萄牙、菲律宾和南美一些地区,猎户座腰带三星被视为三圣母,而在墨西哥,它被视作三博士。在芬兰神话中,它是睿智长者Väiämöie的腰带,在维京神话中,它被看成是奥丁妻子弗丽嘉的纱线,在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他是孝子ShravaaKumara朝圣时带着的父母,在新西兰毛利人的传说中,他是传说中的英雄Ragi的独木舟船尾,一直延伸至船头的昴星团。
猎户座之剑
由猎户座腰带往下的猎户座大星云(M42)和三颗恒星组成。在古希腊、罗马神话中,他被看成是猎户座奥赖翁腰间别着的剑,阿拉伯人也把这几颗星看做是剑,称作SaifalJabbār,即强者之剑。在纳米比亚Nama人的神话中,它被视作天神之女昴星团丈夫的箭。这位勇士向三匹斑马(即猎户座腰带)射箭,却并没有射中,由于靠近代表参宿四的猛狮,他不敢取回射出的箭,就把它留在了天上。
昴星团
也被称为七姐妹星,是一个相当年轻明亮的疏散星团,它和附近的毕星团一起构成了所谓“黄道的金门”,在北半球各文明中扮演着特殊的角色。
希腊语中的昴星团,词源可能是航行,因为在地中海的航海中,昴星团是指认季节的标志之一,而在希腊神话中,它则被看成是阿特拉斯和大洋神女普勒俄涅所生的七个女儿。毛利人将每年六七月份昴星团首次升起视为新年的标志,安第斯的克丘亚人则将其视作仓库,作为丰产的标志。
南十字
南十字由南天星空的四颗亮星组成,在南半球许多国家都有重要的文化意义(而在北半球很多地区,它根本就看不到)。
南十字在中国和印度都被称为十字架,澳洲中部的阿兰达人将南十字视为鹰的爪子,印尼的爪哇人将其视作粮仓或者棚屋,东南亚的武吉斯人用南十字来导航,将其称为不完整的房子之星,安第斯的克丘亚人将其看成是楼梯,新西兰的毛利人则把它看作是银河(被看成是一条船)的锚。
原住民星座
孤零零几个星座,涵盖不了广阔的天区,更构不成完整的星座体系。于是人们展开想象,把这些星座整合在更大的系统中。
澳大利亚原住民星座
澳大利亚的原住民部落有很多,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将银河周围的一大片天空看做是一只巨大的鸸鹋。大鸸鹋由一系列星际尘埃和恒星组成,它的头部是紧邻南十字座的煤袋星云,身体和大腿沿着银河中黑暗的星际尘埃延伸,一直延伸至天蝎座。
在不少澳洲原住民神话中,昴星团都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他被普遍认为是由一个男性祖先追逐着的姐妹升天演化而来,除此以外,昴星团的升起还可以用来指认冬天的到来。
因纽特人星座
北极地区植被稀疏,当地的因纽特人通过星辰来确认时间、地点和季节,尤其是在冬季。
因纽特人和极北地区的楚科奇人、鄂温克人享有相似的宗教和世界观,天文传统也彼此近似。由于居住于纬度非常高的北极圈,因纽特人对于一些可以指示季节的星座格外重视,比如Ullakut(相当于猎户座)、Sakiattiak(相当于金牛座)仅在冬日可见,Aagjuuk(相当于天鹰座)和Kigulliq(相当于天琴座)只在冬季即将结束时(我们这边的夏日)出现。
因纽特人将大地看做是巨大的圆盘,天空分为四层或五层,每一层都是一群特地逝者的灵魂家园。因纽特人命名了33颗特定的恒星,2个星团和1个星云。星辰被划分为16或17个星座,用灯台、锁骨、胸骨、小狗、驯鹿、跑步者、海豹皮囊等命名。北极星在因纽特人的天文学中并不是非常重要,仅被最南端的因纽特人用于导航。
巴比伦-希腊-现代星座
随着文明的发展,许多古文明对观测天体,划分天区提出了更高的需求,其中的代表便是源自古代两河流域的星座体系,如今国际天文联合会所划分的官方星座,就起源于此。
早在约5000年前的泥版中,两河流域的先民就记载了一些星座。不过绝大多数两河流域星座是在约3300-3000年前这段时间创造出来的。两河流域先民起初将黄道(从地球上看太阳一年所走过的如今)划分为17或18个星座,分别用天平、双胞胎、牧羊人、弯刀、天堂之牛等命名,后来,他们把黄道星座简化为12个,这便是黄道十二星宫的源头。大约2400年前,古希腊人接受了两河流域黄道十二星座的划分,随着希腊人的征服,这一概念又被传入印度,之后更是传播到了整个世界。
古代两河流域的星座并不只有黄道星座,古希腊人将其一并吸收,并把它和神话关联起来。公元2世纪的著名天文学家托勒密(出生于罗马统治的埃及)在其著作《至大论》(Almagest,也有翻译成天文学大成的),详细整理了当时地中海文明圈流行的星座,共48个星座,1028颗恒星,这些星座也被后人称为“托勒密星座”。
在此后一千多年里,托勒密的星座,连同其《至大论》,都被中东、北非和欧洲的人们奉为圭臬。不过托勒密的星座划分也有一些问题,首先,这些星座只覆盖了北半球中纬度地区晚上的夜空,并不包括南天的许多星辰。16世纪后,随着大航海运动的发展,西方航海家们看到了广阔的南天星辰,托勒密的星座便不够用了。
其次,托勒密并没有严格区分各个星座的边界,他划定的星座并没有包括所有肉眼可见的恒星(当然更不包括肉眼不可见的恒星了),这就带来了收录不全的问题。
1603年,德国制图师约翰·拜耳在第谷布拉赫等前人的基础上,出版了第一本涵盖整个天球的星图《测天图》(UraometriaOmiumAsterismorum)。这部星图在48个托勒密星座的基础上,增加了12个当时才被命名不久的南天星座,更重要的是,拜耳发明了一套命名恒星的方法,用小写的希腊字母配合星座的拉丁文名称,根据亮度从α到ω排序,就可以命名天空中的数千颗恒星。不过希腊字母只有24个,对于星星比较多的星座,拜耳就使用小写的拉丁字母,不够就继续用大写的拉丁字母。
现代研究发现,拜耳命名的恒星并不完全和视星等(视觉亮度)对应,比如猎户座α参宿四就没有猎户座β参宿七亮。除了某些恒星属于亮度变化的变星等缘故,拜耳有时会根据恒星升起的时间,知名度调整命名,有些星座的恒星亮度可能都比较暗弱,这时根据亮度排序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在拜耳之后,波兰天文学家赫维留命名了鹿豹座等10个星座,并将盾牌座其献给波兰国王扬.索别斯基(以在维也纳之战击败了奥斯曼大军而闻名),法国天文学家拉卡耶则以象征当时科学进步的天炉、唧筒等,命名了12个南方星座,并将托勒密星座中的南船座一分为三(因为原本的南船座太大了)。此外,法国天文学家PierreLemoier、拉朗德等人也进行过一些星座划分,不过这两人命名的星座都没有被沿用下来(虽然有些还挺有名,比如象限仪座)。
托勒密星座是巴比伦和古希腊“异教”的产物,1627年,德国天文学家JuliusSchiller试图将星座基督教化,用基督教的使徒、十字架取代原先的希腊巴比伦神话星座,引起了一些人的效仿。另有一些宫廷天文学家则追随赫维留的脚步,将一些星座献给统治者,比如勃兰登堡的权杖座、Poiatowski的王家金牛座等。这些行为引起了某些天文学家的嘲讽,他们用蟾蜍、蜘蛛、蚯蚓等低等生物命名星座作为回应。
星座命名的乱象,连同天文观测技术的进步,呼唤着科学、规范的星座命名方式的诞生,其标志是1798年的第一届欧洲天文学家大会。会上否决了前几年提出的很多星座。1922年,美国天文学家罗素(赫罗图里的罗)提交了一份包括南船座在内的89个星座的列表,并在此后的国际天文联合会第一届大会上推荐了这份名单。
在这届大会上,星座的数量最终被定为88个(去掉了南船座),根据罗素的建议,星座采用3个拉丁字母的缩写,比如天鹅座α天津四就叫αCyg(Cyg是Cygus天鹅座的缩写)。3年后的第二届大会上,比利时天文学家EugèeDelporte受命划分了星座的确切边界,以便将天球坐标明确地画风给各个星座。最终,完整的星座和边界在1930年被付印发行,并沿用至今。
古埃及星座
尼罗河是古埃及的母亲河,古埃及人通过观测星辰来确定尼罗河每年的泛滥,很久以前,他们就建立了自己的一套星座系统。
古埃及人将天空划分为大约32-38个星座,我们至今尚不清楚所有星座的确切指代,上面这张表列出了古埃及的32个星座,包括羊群、鸟、巨人、河马、鳄鱼、渡船等星座。
在这些星座中,有几个是比较重要的——
wt,即天空女神努特,相当于我们今天所说的银河,他是众星辰之母。古埃及人经常在大地上再现星辰的排列,而天空之神努特,则往往和尼罗河对应。
Sopdet,即天狼星索普德特,古埃及人将其想象为横卧在三桅帆船上的牛。这个星座连同天狼星,在古埃及象征着一年一度的尼罗河泛滥,也是新年的象征。
Sahu,即隐藏者,相当于今天的天兔座和猎户座部分。他是索普德特的配偶,一般本表现为手持权杖的男子。
马其顿东征之后,古埃及的本土天文学和希腊以及两河流域的天文学融为一体,沿海的亚历山大里亚成为整个希腊化世界的学术中心(教科书里说的很多希腊学者,其实当时都在埃及搞科研)。融合的成果,除了前面所说的托勒密和至大论,还有埃拉托斯特尼的大地测量,喜帕恰斯的星表等。而他的具象化表现,则是著名的丹达拉黄道带。
丹达拉黄道带是丹达拉哈索尔神庙天花板上一系列浮雕的统称,真品现藏于卢浮宫。这座浮雕以北极星为中心,描绘了从金牛座到天秤座的黄道十二星座。这是古埃及独一无二的圆形浮雕艺术作品,体现了两河流域天文学对埃及的影响,也是现存最早的关于古代天空的完整描绘。
在两河流域的黄道十二星座之外,古埃及另有一套黄道的划分方式,也就是希腊人所说的dekaoi(十分之一)。它将黄道分为均匀的36等分,可以通过恒星的起落,起到报时的作用。这种划分最初发现于古埃及第十王朝的棺材盖上,以天狼星作为起点,每个区分与特定的恒星和神灵结合。后来,这种划分也通过希腊传播至印度乃至东亚。在印度占星学中,这种划分被称为Drekkaa,而在日本,它则与十二生肖和二十四个时辰相结合。
中国的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
中国古人将天上星辰划分为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它代表了在古代巴比伦-希腊星座体系之外的另一大完备星座体系。
为了便于观察记忆,中国古人将有代表性的恒星划分为星官,类似于西方所说的星座,不同的星官组合在一起,又形成了更大的组合。有史可考的关于星官的确切记载,最早出自《史记.天官书》,它将天上星辰划分为五个大区,中官是以北极星为核心的拱极星座,东官是苍龙、南官是朱鸟(朱雀)、西官是咸池(白虎)、北官是玄武。为了便于判断季节,古人有时又将天赤道(地球赤道平面在天球上的对应)和黄道的星座划分为外官,和天北极附近的内官对应。
不同于神话色彩浓重的巴比伦-希腊星座,中国古代的星官带有极其浓厚的等级观念。史记中一共记录了91个星官,其中位居中心的是当时的北极星——太一(由于岁差,北极星的归属随着时间有变化),在它附近则是代表三公、后宫、藩臣的拱极星座,如代表帝车的北斗七星,象征文昌宫的天府六星等。中官之外的四官,星辰排布没有那么整齐,但同样蕴含着类似的权力等级观念。
类似于埃及的托勒密,三国吴国天文学家陈卓综合先秦甘德、石申、巫咸三家的星官,将其综合为283官,1464颗恒星。陈卓的著作并未流传下来,隋唐时代学者将其总结为朗朗上口的《步天歌》(又称《丹元子步天歌》,具体作者不能确定),为后人所沿用。
《步天歌》中首次出现了环绕北极的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和天市垣。紫微垣位于天北极周围,相当于史记中的中官,大多以春秋战国时代君主近臣和宫廷内侍等名字命名。紫微垣的东北角是太微垣,大多用廷尉、御史等政府官职命名;东南角是天市垣,大多用战国时代的国名和代表市场车肆的星官命名。
为了推定太阳的位置,古人参考月球的运行轨迹设定了二十八星宿(因为月球围绕地球转一圈大概要27.32天)。中国、印度、古埃及、两河流域都有二十八星宿,它们应该有个共同的源头,但具体源自哪里,目前并无定论。目前看来,认为二十八星宿源自中国的证据似乎更充分一些。
和托勒密的星座类似,中国古代星官也存在不明确划分天区和缺少南天恒星的问题。明代末年,随着西方传教士的到来,以《崇祯历书》的编订为标志,中国古人也从西方星图中引入并增补了一些星官。清代康熙、乾隆、道光时代,中国学者又参照国外星表以及实地观测结果,增加了23个星官,130颗恒星,并额外增补了其余20颗恒星,标志着中西天文学的融合。
印度的二十七星宿
古印度的星座划分,可以从占星文本VedagaJyotisha和四大吠陀中成书年代最晚的《阿闼婆吠陀》中找到。《阿闼婆吠陀》中列出了27个星座,大多都可以和后世印度所使用的二十七星宿对应。
印度人称星宿为Nakshatra,如前所述,古印度的二十七星宿和中国的二十八星宿应该有着共同的源头,但两者也有很多差别。中国的二十八宿主要是沿天赤道划分的,而印度二十七宿则主要沿黄道划分;中国的二十八宿可以按照方位划分为四个相同的等分,印度最初可能也采用二十八宿,但后来缩减为二十七个,使其无法被均匀等分。此外,两者的起点和距星划分也有许多不同。
和中国相比,印度古代和地中海文明圈交往更加密切,联系更加紧密。早在马其顿东征时代,古代两河流域天文学就随着希腊人一同传入印度,印度人也接受了来自两河流域的星座以及希腊天文学中的球面三角学知识。因此和中国相比,印度古代的星座并没有那么特殊。
奥尔梅克-玛雅星座
在新大陆,玛雅人大概是最热衷观星的族群。如同玛雅人的文字、历法那样,玛雅人的星座也可以追溯到中美洲的“母文明”——奥尔梅克文明。不过正如笼罩在迷雾中的玛雅文明那样,迄今我们对玛雅星座的具体范围和作用并不是非常明确。
我们对玛雅星座的了解主要来自两个方面,其一是城市规划。古代玛雅人似乎热衷于将城市中的建筑布局与星空相对应,以便将其与星象对其,比如在Utatla遗址中,学者就发现了和猎户座相对应的建筑。另一方面来自玛雅抄本,比如巴黎抄本中就有一些页面,可能描绘了玛雅人的星座,类似的星座动物形象也可以在奇琴伊察、乌斯马尔等玛雅古城的建筑浮雕中找到。
根据巴黎抄本中的形象,学者推测,玛雅人可能将黄道周围的星空划分成了13个星座(有意思的是,其实按照现代的星座划分,黄道正好穿越了13个星座),分别是响尾蛇(对应昴星团)、豹猫(对应白羊座)、鸟1(对应双子座,有时被画成海龟或者野猪)、骨架(对应双鱼座)、蝎子(对应天蝎座)、蝙蝠(对应宝瓶座)、鸟2(对应天秤座)、鱼蛇(对应人马座)、鸟3(对应摩羯座)、怪奇动物(对应室女座)、乌龟(对应猎户座)、野猪以及青蛙(对应狮子座)。类似于二十八星宿,有人认为,玛雅人的星座也和一个28天的周期有关。
在古典和后古典期的玛雅艺术作品中,往往能够看到类似鳄鱼或者鹿的图像化形象,在上面放置着和天空相关的符号。有人认为,这可能是玛雅文化中对银河的一种表现,可能象征着冥界的天空。据说人死后,将会从天上的一条白色大道,即天鳄的背上走过。